京城裏，秦家，

四姨娘的肚子越發的大了起來，秦松被罷了官以後，鳳淩頃又參加了出征，在秦漠那種依舊漠然的狀態下，所以他全部的時間都寄托在了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上。

秦漠很早的時候就收到了鳳淩天的消息，所以這天在得到書齋那邊的知會時，他又晃晃悠悠的坐著車去了岳麓書齋，秦府中的人也沒有因為這件事情有什麽懷疑，因為秦漠簡直是把全京城的書齋都給逛遍了，他們家的大少爺別的什麽都不會，就是愛看書，這愛好，整個京城中，除了八王爺，簡直是沒有他的對手。所以當秦漠帶著人去書齋的時候，下人們也沒有開口朝秦松匯報，畢竟這件事情簡直是太常見了。

秦漠去了岳麓書齋以後，腳步也不見急，仍舊是慢悠悠的，不知道是不是主子影響屬下，他後面跟著的侍衛們也都是一樣一樣的，而這種步伐，在書齋這種安靜的地方最是常見。

“秦公子，您要的那一車書已經給您備好了，你隨小的去清點一下吧。”店裏幫手的，看見秦漠來了，便拿著單子走到了秦漠的面前，帶著他朝書庫那邊走去。書庫就如同它聽起來的那般，是個大大的倉庫，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這書庫裏面自然是有密室的，所以秦漠進來的神不知鬼不覺。

當拉開密室的門，秦漠立即就感受到了這裏面氣氛的不同，隨即他就聽到一聲極其防備的聲音朝自己傳來：“你就是秦漠。”

“我不喜歡在黑暗中同別人說話。”秦漠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神情淡薄的看向密室中黑暗的角落。

“我怎麽知道你可不可靠？”蘇錚藏在黑暗中冷哼了一聲，三哥說可以來找秦漠，可秦漠畢竟是秦松那老東西的兒子，若是他使詐，他這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那我走了。”秦漠也沒有冷嗤，也沒有笑著迎合，依舊是漠然的轉頭，快的讓蘇錚有些吃驚。

“你等等。”就在秦漠要走出去的時候，蘇錚懊惱的想了想，終於朝外面走了出來，整個人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秦漠的眼前。

秦漠漠然的轉身，用那種帶著幾分空蕩的眼神看了蘇錚幾眼，這才道：“跟我走吧。”

“等等，我們最起碼要交流一下吧？”蘇錚以前從沒有跟秦漠打過交道，所以他根本就被秦漠這樣全程冷漠臉的態度給弄懵了，三哥這是物以類聚吧？冷冰冰的找了一個冷漠臉。

“從我進來，到書齋的馬車裝點完畢，一共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你有話就說。”秦漠將裏面的輕重緩急告訴蘇錚，結果蘇錚聽了以後，卻是笑道：“還早著呢，我還以為現在就要走。”

“你不是秦家的長子麽？怎麽會跟三哥在一個陣營呢？你是不是鳳淩頃那邊派來的探子？”鳳淩天是八歲就去了戰場，可蘇錚不同，蘇錚這二十年裏，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軍營裏度過的，即使定國公被封了官位，落戶京城，卻也因為皇上的擔心，被迫將蘇錚又給送到了山海關，所以蘇錚這個人說話出口都很直接，很少會彎彎繞繞。鳳淩天臨行之前說要他找秦漠，他既然來了，是不是要問一下，這個秦漠是不是真的可靠，當然，這一切全都是蘇錚自己的心理活動，他完全忘記了，鳳淩天怎麽會讓他找一個不可靠的人。

秦漠聽完蘇錚嘰嘰喳喳的說話，同樣不避諱的道：“因為利益關系。”

大大的利益關系四個字差點讓蘇錚的一口血給吐出來，他從沒有見過這個實誠的人，連一句偽裝都懶得說，直接說是利益關系，可他隨即一皺眉頭：“利益關系靠譜麽？”

“至少在目前是靠譜的。”秦漠一身淡藍色的衣衫站在蘇錚的對面，蘇錚時時的打量著他的言行，覺得這人竟是個看不透底的。而他自己，在秦漠眼裏，卻早已一眼被看穿。

蘇錚自從同鳳淩天相熟以來，最詬病的就是鳳淩天那張死人臉，此時見到秦漠這種，雖說同鳳淩天那樣冷冰冰的沒有什麽兩樣，可鳳淩天的眼裏起碼是有情感的，但是這個秦漠的眸子裏空蕩蕩的一切，好像將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樣。就如同對待秦素那樣，秦漠越是這樣淡定，蘇錚越想挑起他的異樣，於是他上前湊近幾步，神秘兮兮的問道：“你知道我是誰麽？”

“蘇家長子，蘇錚。”秦漠低頭看了一眼蘇錚。

兩人此時站的極其近，而令蘇錚沒有想到的是，秦漠竟是比自己高的，他本來還想用自己的其實壓一壓他，結果反而一靠近，莫名的就被壓了下來。

“你就真的一點想法也沒有？”蘇錚覺得，他蘇錚作為定國公家的在逃兒子，而且身上的叛國通敵罪名還沒有洗清，這件事足夠讓人咋舌的了啊。怎麽這死人的眼裏還是一點波瀾都沒有。

“你說夠了？”秦漠直接開始甩話了，將蘇錚所有的後話都被打斷了。

“哎，算了算了，我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對了，你要把我帶到哪裏？”要走了，蘇錚才想起這個重要的問題。

秦漠愈發的覺得鳳淩天是送了一個傻子來，他轉身過去，扔下了兩個字：“秦家。”然後完全忽視後面蘇錚的叫喚，走出了密室。

書齋已經備好了馬車，馬車上面不是車廂，而是一個黑色的大箱子，裏面裝滿了滿滿的書，小二將馬車給打理好，這才將一張單子遞給秦漠道：“秦公子，這是五百本書的單子，您剛才已經清點完畢了，若是沒有問題，勞煩您簽個字。”

秦漠接過毛筆，在單子上一揮手，就和侍衛坐在了馬車的前面，馬車又開始朝秦府進發。

……

四姨娘肚子裏的孩子已經開始顯懷了，偶爾還能感受到胎動了。今天的天氣很是暖和，陽光照射的院子裏金燦燦的一片，秦松便帶著四姨娘出來曬太陽。

“我的寶貝兒子，你趕緊長大，爹爹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見到你了。”三個月的時候，李大夫在秦松的催促下暗中查看了一下這孩子的性別，發現是個男孩，秦松於是就絕了要四姨娘打掉這一胎的想法，對於四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一改往日的冷清，愈發的開始照顧了起來。

四姨娘之前還是擔心的，因為這孩子並不是秦松的，可自從那人說過話以後，她也就安心了下來，母胎安心了下來，孩子便也開始長開，此時那孩子正在她的肚子裏踢蹬著小腿，秦松也感受到了，臉色一喜，高興的道：“我兒啊，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你的降生了，你若是趕緊出來，這個家以後可能都要靠你了。”秦漠那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是靠不上了。秦松心裏重男輕女的習慣相當的嚴重，在秦素的那個錯誤例子示範下，他一點都不覺得女兒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利益，畢竟用女兒去聯姻，別人也都會看出他的目的來，所以不如生一個有本事的兒子，不僅能壯大門楣，還能建功立業，對於秦家來說再好不過了。

就在秦松這樣想著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幾個人吆喝的聲音，細聽之下，竟是像在搬運什麽東西。

“想來，大少爺那邊又在買書了，老爺，我覺得咱們秦家會慢慢好起來的，大少爺不是要參加秋試麽？用功讀書也是好的。”府裏的女人，死的死，傷的傷，老夫人又是癱瘓在床，連話都說不清楚，所以目前還懷著孩子的四姨娘是府裏最金貴的女人，這一點，秦府中的上上下下都清楚，而四姨娘自己，也漸漸的淡忘了危機，處處都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只是行為並沒有那麽的明顯，很多時候，她也是順著秦松的心意來，如此才能保證秦松對她的寵愛不停。她心中很是明白，秦漠作為這府上唯一的男二代，秦松心裏還是寄托了不小的希望，雖然嘴上沒有說起來，可畢竟是長子，小時候也是疼過來的，這一點，同女兒的待遇完全不同。

“哼，別鉆書堆了學傻了就好。”秦松當初的確對秦漠很是抱有希望，可是秦漠這個人一點家族意識都沒有，身上還帶著幾分書生的清高，這一點，完全不像是京城裏的大家族出來的世家子弟，這樣的性格並不適合在京城生存，單純的就目前來說，情況的確是這樣。所以秦松才會將精力放到這個還沒有出生的小娃娃身上。

“你們給我站住。”秦松心裏越想越氣，別人的家裏都是虎父無犬子，他怎麽就生了這樣的一個兒子，見那些人開始將一個大黑箱子往下面搬，他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那幾人給叫住了。

秦漠就站在馬車邊上，自然聽到了秦松的聲音，他臉上沒有任何的慌張，就叫手下停了手，全都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等著秦松的指示。

秦松一身白色的寬松的袍子，快步走到了那箱子身邊，明知故問的道：“這箱子裏面是什麽？”

“是書。”秦漠如實回答。

“什麽書？我可不認為你開了竅準備去參加秋試了。”秋試這件事情，秦松威脅過幾次，但是秦漠偏偏不吃硬的，所以也就不了了之，而這次，秦松抓住了機會，一個勁兒的拿秋試這件事情嘲諷秦漠。

秦漠站在一旁，像是看戲一般聽著秦松說話，當秦松說完以後，秦漠忽然將箱子的蓋子給打開了，朝秦松道：“我沒有參加秋試的打算，自然不會買那些書，父親不信，可以親自查看。”

“好啊，我就看看你都買了什麽書？”秦松這次並沒有拒絕，真的朝箱子走了過來。

而裏面的蘇錚，聽著外面愈發靠近的腳步聲，自己在箱子裏面翻了一個白眼，哼，就知道這秦漠不是什麽好鳥。雖然這箱子有隔層，他一個大男人窩在底部專門隔斷的一個空間裏，但秦松坨屎每本書都翻開看，定然會翻到底部的啊！想到這裏，蘇錚不禁趴在那裏暗暗地詛咒起鳳淩天起來……

秦松上前，拿出一本書來，看了一眼，直接給扔到了秦漠的身上，轉頭，嘴角的胡子也因為憤怒而翹了起來。伴隨著線裝書砸到秦漠身上的聲音，整個院子裏幾乎都能聽到秦松的聲音：“你還真是誠實，我當你看些什麽書呢？就看這些？《浮生六記》？《閱微草堂筆記》？你不想秋試可以，但你就給我看這些書？情情愛愛，魑魅魍魎，你還真是好啊！”

秦松是正統的讀書人出身，最好的便是四書五經那些書，秦漠今天買來的這些在他的眼裏全都是糟粕，所以對於秦漠的印象更加糟糕的起來。

“既然你不想秋試，那也是時候給你尋一門親事了，你也好早早的成家立業，為秦家的傳宗接代做出貢獻。”滿滿的都是這樣消遣的書，秦松已經沒有再翻下去的*，他看著一臉不成器的兒子，又開始用這個法子威脅到，他知道，秦漠並不喜歡提親事這一說。

秦漠這次的反應也出乎了秦松的預料，他沒有再反過來威脅秦松，也沒有表現出抗拒，反而用他最擅長的漠然狀態回道：“全憑父親做主？”

“你竟然同意了，嗯？”秦松今天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秦漠卻沒有再說話，只是目光譏諷的看著秦松。

父子兩人就這樣站在太陽底下對峙著，直到四姨娘扶著腰走了過來。

“老爺，大熱的天動什麽火，大少爺這般，也是看書齊全。”四姨娘是個不通文字的女人，對於男人家的詩詞書畫並不了解，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她覺得自己出面緩和，是一個給雙方都留下好印象的法子。

“若無其他的事情，兒子先告退了。”秦漠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四姨娘一眼，在得到秦松的一聲冷哼之後，他就朝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簡直是逆子，當初我就應該掐死他。”秦松覺得自己的火氣全都被秦漠給挑起來了，可秦漠就是油鹽不進，他甚至懷疑，這天底下，怕是連皇上都制不住這個兒子。

……

黑箱子被擡到了秦漠的書房中，侍衛們就下去了，秦漠好像忘記了箱子中還有一個人，動作很是緩慢的將一本本書給挑了出來，以至於終於將底下隔層中的蘇錚給放出來的時候，蘇錚壓低聲音不滿的囔囔道：“不是都擡進來了麽，你怎麽這麽磨嘰，差點憋死我。”

“書架後面有密室，以後你就住在那裏。”秦漠交代完，轉身就開始將這些書朝書架上放。分門別類的整理清楚。

蘇錚也看一些書，但是兵法居多，對於這種文人們喜好的東西，他並沒有過多的涉獵，看著秦漠開始收拾書籍，他也上前翻了幾本，可忽然想起剛剛聽到的話，便很是自來熟的朝秦漠問道：“秦松讓你娶妻，你準備就這麽接受？”

“不。”秦漠只說了一個字。

“可是剛剛明明答應了啊？”蘇錚楞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只是答應娶。”秦漠游走在幾個書架之間，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輕松的好像一點煩惱都沒有。

腦子中好像閃過什麽，蘇錚一楞，語氣變得猶豫的問道：“你的意思難道是，將你沒過門的妻子給殺掉。”這樣，便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可以這麽理解。”秦漠一點也不避諱。

“可若是對方是個貴族小姐，生命交代在你的手上，人家找上門來，你又該如何？”蘇錚現在覺得，秦漠同鳳淩天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他越來越懷疑，這兩人難道真的是如同秦漠所說，因為利益才走到一起的？

“我從來沒有殺人。”秦漠放下手中的書，看向蘇錚。

蘇錚先是一怔，隨即嗤笑道：“你的意思是神不知鬼不覺。”

“我不喜歡的事情，誰也強迫不了。”秦漠看了蘇錚一眼，又轉回身子，繼續整理。

“皇上怕是都說不出你這樣隨心所欲的話來，再者，明明是你親口答應的。”蘇錚越說越激動，他在軍營呆的時間太久，簡直是沒有辦法理解京城裏人的三觀了。所以遇到秦漠這個奇葩，他就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秦漠背對著蘇錚，終於哼了一聲，道：“皇上是皇上，我是我，皇上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也做不到。”

“你這人還真是張狂。”蘇錚最後無語的總結了一句。只是蘇錚從未深思過，明明互不相識的兩個人，卻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說了這麽多，嗯，有些忌諱的話。

接下來的一兩天，蘇錚就被秦漠養在自己的書房裏，用養這個字實在是很貼切，蘇錚不能露面，秦漠便全程讓人將飯端到書房裏。蘇錚本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人，這天，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朝秦漠問道：“三哥就沒有別的事情交代你？我整天窩在這裏面都快長毛了。”

“手頭的確有一件事情。”秦漠想了想，從書下面抽出一張字條來遞到了蘇錚的面前。

“舅舅見字如晤，南明王已派人攜帶於我不利的證據朝京城進發，望舅舅派人埋伏，將南明的來人給斬殺。”蘇錚拿過紙條便念了起來，念到最後，他驀地擡頭，看向秦漠道：“這是鳳淩頃的信？”

“是摘抄下來的。”伸過手，將紙條從蘇錚的手裏拿了過來，點火燒掉以後，秦漠這才看向蘇錚。

蘇錚皺眉道：“南明王拿捏住了鳳淩頃的什麽把柄？”他一路從西聯關那邊跑回來，根本沒有關註西聯關那邊的事情，只知道三哥打了勝仗。

“太子派了一萬精兵假裝成南明的士兵，幫助南明的軍隊圍困秦王。”秦漠雖然遠在京城，對於那邊的事情卻了然於心。

“還真是兵行險招，只是看起來效果並不好。”對於戰場上的事情，蘇錚很是了解，聽到鳳淩頃這樣的做法，他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在三哥手底下玩兒這種花樣，一點好下場也不會有。

“秦松想要派人劫住南明的來人，而我們的任務就是幫助南明的人躲開秦松的攻擊？”蘇錚揣摩到了秦漠想要說的話。

“嗯。”秦漠點頭。

“這好辦，那我可以出去了是麽？”偵查這一塊，一直是蘇錚的天下。

“可以。不過要先等我的消息。”

……

秦漠並沒有等太久，因為這天下午，秦松就將秦漠給叫到了書房中。

“你看看。”秦漠剛進來，秦松就將一封信遞給了秦漠，秦漠接過來一看，面上是皺著眉頭，可心中一看，便知這信就是昨日他給蘇錚看的原件。

“父親要幫助太子尋人？”心中將所有情緒都給藏住，秦漠就像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樣，皺著眉看向秦松。

秦松點頭：“是，而且我已經派人查明了南明那邊來人的方向，他們今天晚上應該就會到達京城十裏外的明鏡客棧，我找你來的意思是，將這件事情交給你做，如此，將人抓獲以後，你便在太子面前立了功，對於你以後的仕途有好處。”

“我不喜歡，也沒興趣。”秦漠將信遞給了秦松。

“漠兒，我不會容忍你太久。”秦松沒有動怒，而是拿出了一副對付手下人的模樣來對付秦漠。這也昭示著他們父子關系之間的進一步緊繃。

“我清楚。父親做的事情我不會參與，我的選擇希望父親也不要幹涉。”

“啪。”一耳光毫無預兆的甩到了秦漠的臉上，秦松突然站起來，用力之大讓秦漠整個人朝地上摔了去，臉上和手臂上都掛了花。

“你以為你是誰？”秦松譏笑了一聲，好似看著一個狂妄自大的外人。

秦漠扶著桌子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絲，不再說話，轉身漠然的走了出去。

當秦漠離開以後，秦松將身邊人給叫了進來，朝那人吩咐道：“今天晚上給我將大少爺給盯緊了，我已經將南明人的消息透露了給他，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幹凈。”

“是。”那人得了命令就下去安排了。

……

蘇錚被秦漠回來時的樣子給嚇到了，秦漠的手上和臉上都有擦傷，那些好看的傷口在他的臉上看起來，簡直是有些，嗯，礙眼。

“你這是怎麽弄得？不會和秦松打了一架吧？”蘇錚見秦漠的嘴角還流著血，不禁四處在房間裏找尋藥箱。結果楞是沒有找到。

“在書櫃下面。”秦漠忽然冒出一句話，蘇錚按照他的方向去找，果然尋到了，將藥箱拿到桌子上，蘇錚伸手，很是用力的就將金創藥抹到了秦漠的手臂上，藥的功效加上蘇錚用的大力氣，讓秦漠整個人一哆嗦。

“這種傷口在戰場上根本算不上什麽，只是放在你這張小白臉上就有些難看了。”蘇錚一邊大力而又粗魯的給秦漠上著藥，一邊還不忘炫耀一下，自己在軍營中的各種表現。

秦漠完全就當自己什麽也沒聽到，除了第一下有反應之外，他就閉上了眼睛，不再看蘇錚那一臉興奮的樣子。只是蘇錚的嘴巴仍時嘰嘰喳喳的停不下來。

收拾好後，蘇錚朝秦漠哎了一聲，問道：“秦松找你到底做什麽了？”

“他說今天晚上南明的人會停在京城十裏外的明鏡客棧，讓我跟著去剿滅。”秦漠睜開那雙眼睛，裏面沈重的顏色讓蘇錚忽的一楞。

“你這種只會讀書的人去了，還不是分分鐘被人滅了？秦松是想試探你吧？”蘇錚語氣很是不屑的說著。

蘇錚的話倒是讓秦漠擡了眼，倒不是個莽夫。

“我什麽時候出發？估計也只有你那個腦子進水的爹才會相信南明會派出一路人來，依我看，至少有三路人同時從南明朝京城行進，只是不知道那一路才是正主罷了。”蘇錚起身，雙手環胸倚在一邊的書架上，表情很是隨意的瞅著秦漠。

“他既然已經有試探的心思，今天晚上定然會派人時刻觀察這裏的動向，不是出去的好時機。”秦漠歪頭，跟蘇錚對視。

“也好，只要熬過今天晚上，秦松就會暫時打消你的疑慮，如此，我明天再出去也比較對，哎，真是要憋出毛病了。”蘇錚一臉成竹在胸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按動機關又回到了密室之中。

……

這天晚上子時左右，秦松派到明鏡客棧刺殺的人回來了，但是也帶回了一個不好的結果：“爺，他們身上什麽也沒有，我們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好幾遍。”

“沒有？”

“對。”

“再派人下去查，怕是狡兔三窟。對了，大少爺那邊可有動靜？”秦松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將目標放到自己的兒子身上，但願是他想多了。

“大少爺那裏並無異常。”那人回道。

“好了，你下去吧。”

……

京城裏在暗潮湧動的時候，鳳淩天這邊邊卻已經是晴空萬裏。他們一行人在第二天就到達了鳳安城，當馬車剛進城門的時候，小寶已經抑制不住歡快的心情，恨不得立即下去融入進人群中。

鳳淩天見小寶半個腦袋都要鉆出去了，不禁牽起秦素的手道：“一起下去吧。”

秦素擡頭疑惑的看著他，他不是最不喜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行走麽？

“放心，這裏沒有人會認得我們。”鳳安這個地方距離京城極遠，什麽王公貴族到了這裏都跟平常人一樣。

“況且這裏距離我們的住處也沒有多遠的路程了。”鳳淩天自然而然的牽起秦素的手，一手抱著小寶，一手牽著她下了馬車。

鬼營的人拉著馬車在後面跟隨，鳳淩天一家三口走在前面。

“你什麽時候置辦的院子？”雖說是鳳家的祖籍，但是這麽偏遠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人單獨將不動產置辦在這裏。

“前些年在附近駐守過，所以當時買了一個院子在這裏，正好，我們可以在這裏安頓一段時間。”不知為何，鳳淩天覺得這才是家的味道。

事實上果真如同鳳淩天所說，他們下車之後沒走多久就到了那院子，那院子是個二進的小房子，看起來跟京城的秦王府相差很多，但是門前柳樹環繞，綠樹成蔭，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過的。

一行人在院子門口停了下來，裏面的人好像聽到了動靜，那鐵門便從裏面開了來，結果那門剛開，秦素就看到一個身著紫色紗裙的少女從門後朝他們這個方向奔跑了過來，那少女看起來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樣子，卻是一臉的靈動可愛。

在那女孩子撲過來的時候，秦素心中湧出一個狗血的想法，這個女孩子不會嬌滴滴的竄進鳳淩天的懷裏吧。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場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那小姑娘速度極快的朝這邊奔來，可卻是繞過了鳳淩天和秦素，直接撞向了他們身後的驚鴻懷裏，還不待驚鴻反應，那女孩子就雙手纏住了驚鴻的腰，昂著頭，聲音甜甜的喊道：“驚鴻哥哥，你終於來看我了。”

“哇哦！”十七站在一邊，忍不住為眼前的八卦場景歡呼一聲，看不出來啊，老大什麽時候還開了這樣的桃花。

驚鴻不著痕跡的將懷中的女孩子拉了出來，聲音很是嚴肅的回道：“主子在此，不可大聲吵吵。”

“小姑娘的聲音也不大啊。”十七在旁邊咕噥了一句。

“紫煙，還不拜見主子。”開門的老者莫大爺朝站在驚鴻身邊，有些手足無措的小姑娘喊道。

“爺爺，我……”紫煙原本是高興萬分的想要見到驚鴻，可誰料到對方竟是這樣的反應，他見到她，好像並沒有多麽的高興。

“老奴見過爺，夫人，小主子。”莫伯將紫煙拉到身後，這才朝鳳淩天一行人行禮。

“他是這裏的管事莫伯。”鳳淩天將莫伯介紹給秦素和小寶，秦素朝莫伯點了點頭。

“屋子都已經收拾好了，跟我來吧。”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會喊你。”鳳淩天說罷，牽著一大一小就走了進去。

“王爺，剛才那位紫煙姑娘是驚鴻老大的什麽人啊？”十七已經按捺不住那顆八卦的心，迫切的想要知道兩人的關系。

“我也不知。”鳳淩天搖頭。

“王爺也不知道？那我總不能去問驚鴻老大吧？”十七垂喪著臉，一臉“欲求不滿”的模樣。

“那位小姑娘應該是傾心於驚鴻。”秦素忽的開口。

“可老大好像沒有那個意思。”十七嘟囔道。

“你也不比她大到哪裏去。”鳳淩天也跟著插嘴，只是這話說的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秦素思索了良久才反應過來，鳳淩天這句話是指自己剛才說的那句“小姑娘？”男人的腦回路真是奇怪。

“主子你們在說什麽？”十七楞是沒有聽懂。可也沒有再給她聽懂的機會，人就被提溜出去了。

“在這裏你可以隨意的出入，不過暗中都會有人保護。”鳳淩天突然朝秦素拋出這樣一個大驚喜來。

“真是久違了這日子。”秦素後仰在榻子上，舒適的窩著，很是滿足的喟嘆了一聲。

“莫伯尋常就是做藥材生意的，你若是喜歡，也可以跟去店鋪裏看一下。”鳳淩天又說了一句。

秦素盡量放慢動作從榻子上坐了起來，看了一眼身邊睡得香香的小寶，這才壓低聲音朝鳳淩天道：“你這次倒是貼心。”

“我說過，這裏沒有人會認得我們，我們只是一對尋常的夫妻。”鳳淩天上前，雙手摁在軟榻的沿兒上，身子前傾，正好讓自己的面容對著秦素的，那雙會蠱惑人的眸子又開始發力。

“嗯。”秦素只一個嗯字，便不再多說，因為她已經從鳳淩天的眸子裏看到了那些翻雜的情緒。

“只一個嗯？你要怎麽謝我？”鳳淩天開始討價還價，誰料秦素反問道：“原來你做這一切並不是無償的，那麽我選擇拒絕。”

“你怎麽可以拒絕？”鳳淩天在秦素的唇上啄了一口，隨即貼近秦素的耳朵，輕聲的耳語了一句。正因為兩個人貼著面，所以秦素沒有看到鳳淩天在低聲說話的時候，一邊耳朵已經微微的發紅。

“你還真是蓄謀已久。”聽完鳳淩天的話，秦素呵呵一笑，伸手就將鳳淩天給推開了。

鳳淩天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楞是跟尾巴一樣跟著秦素。

秦素摸了摸小寶的睡顏，然後便下了榻子，準備出門。

鳳淩天一驚，這女人剛來，又要去哪裏？於是一手抓住了秦素的袖子，目光覆雜。

秦素指了指外面道：“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裏？”鳳淩天緊緊的攥著她的衣服，不讓她動彈。

“因為沒喚你，所以你連飯都不肯給我們吃了麽？夫君？”秦素現在覺得，撩人這種事也沒有看起來的那麽麻煩，分分鐘就可以上手。

而鳳淩天已經完全呆住了，便是因為秦素剛才那句話的最後兩個字，剛才他在秦素的耳邊軟磨硬泡，秦素就是不肯答應，沒成想，倒是峰回路轉，她叫得還很順口，只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不應該伴著羞澀麽？素素臉上這太過勝券在握的表情又是怎麽回事？

“你在這裏看一下小寶，我去廚房看看。”秦素沒等鳳淩天反應就沒了影子，徒留鳳淩天站在裏面，回味著剛才那兩個字從素素嘴裏蹦出來的聲線。

……

話又說回京城，在秦松派人去明鏡客棧滅口的第二天晚上，南明的來人順利的到了皇宮裏並且將證據都交到了鳳衍的手中。

“你們南明王的膽子可真夠大，造反之後還敢堂堂正正的給朕送信。”徐秀接過那信遞給鳳衍，接過鳳衍連看都沒看，這一點，是出乎南明人的預料。見鳳衍並不拆信，他又回了一句道：“皇上，我們還有人證。”

“人證，你們倒是準備的齊全。”鳳衍對待他們的態度很是敷衍，甚至可以用不屑來形容。

南明的人沒想到，千裏迢迢趕來，對方連一個開封的機會都不給，甚至於，連南明王親自交代的話都沒機會說出口，因為鳳衍根本就不看信，讓他們準備的後話全都埋在了肚子裏。

“徐秀，該動手了。”就在氣氛僵滯的時候，鳳衍身子往後一靠，下了命令。

徐秀點頭，禦書房中早就埋伏好的人便將南明的來人給控制了起來。

“拖出去砍了。”鳳衍殺伐果決。

“至於這些信件，找人在京城中散發出去。”

皇後本來是來給鳳衍送點心的，結果剛走到禦書房門口就看到幾個大內侍衛將兩個人給拖了出去，而徐秀正匆匆忙忙的拿著什麽東西朝外走。

皇後剛要喊住徐秀，徐秀卻先看到了皇後，他朝皇後道：“娘娘，時機不對，還是不要打擾皇上的好。”說完，便跑沒了影子。

皇後看著這讓人疑惑的一幕，心中各種思緒纏繞，今天禦書房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鳳淩頃的信未免透露過多，因此只給了秦松，所以皇後並不知曉前線發生的事情，因此，此時的皇後也不知曉，就在剛剛，她想要進而沒進去的房間裏，她寶貝兒子的命運開始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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